如斯坦利所断言,世间无不劳而获,自上任以来短短两月,六战全胜的成绩单已然达标,期间亦显现出团队作战的战术素养。然而,在中超联赛积分榜上,北京国安仅从第九位艰难攀升至第七位。

10月9日,本赛季京鲁首战,3比3的平局双方皆未尝胜果,却都各有遗憾。尤其是客场作战的北京国安,在领先两球的情况下,防守细节的失误导致最终时刻的失分。赛后,斯坦利在新闻发布会上坦言,“我们本想持续进攻,但实际上并未实现。”

“在前75分钟,我们表现良好,那是我们想要的足球。但最后15分钟,山东队不断反攻,我们遭遇了许多困难。全队对这个结果肯定都很失望,但考虑到这实际上是一场客场竞赛,一分为一也是可以接受的。”

无论是对于北京国安还是斯坦利本人,他们对于这场京鲁之战都憋着一口气。这股气如同运动员在起跑后身体达到的第一个极限,突破后才能跑得更远。

虽然这场平局可能减缓了北京国安的进步,但整场比赛的内容仍然展现了球员对主教练和球队的信任与信仰。在斯坦利的带领下,国安要从低谷走向巅峰,但不可否认的是,斯坦利已经为这支一度让人“昏昏欲睡”的球队注入了新的能量与改变,至少重新激发了球队的精气神。

【再访故地】

斯坦利·门佐在国际足坛的声望,主要来自于其作为门将的球员时期。在1980年代,他为阿贾克斯出战了两百多场联赛,还代表荷兰国家队出场过六次。

十二年的阿贾克斯生涯,曾为克鲁伊夫效力的斯坦利·门佐赢得了三次荷甲冠军、四次荷兰杯冠军、一次联盟杯冠军和一次欧洲优胜者杯冠军。

斯坦利(后排左二)

一年多前,当爱德华·门迪要代表切尔西出战欧冠决赛时,天空体育特意找到斯坦利·门佐进行了一次专访——《斯坦利·门佐:门将先锋》。一次跨年代的黑皮肤门将的传承,就此定格。

“在我成长的足球环境中,门将必须是一名大范围活动的球员,而不是只会站在门里。我可能是第一个或第一批经常冲出禁区参加防守的门将,就像当今足坛要求门将左右脚都可以出球一样。”

在被年轻的范德萨完全替代后,斯坦利的球员生涯逐渐黯淡,直至2002年退役。退役后的斯坦利有两个选择,进入阿贾克斯俱乐部管理层,或成为一名实习教练员。最终,他决定留在绿茵场,结束实习期后去了荷兰业余联赛,正式开启执教生涯。

斯坦利的教练生涯并不显赫,十多年的时间都是在中小俱乐部任职——维特斯、列尔斯和开普敦阿贾克斯,已经是其中较为有名的存在。

2019年初,斯坦利首次加盟北京国安担任预备队主教练。虽然他的履历中缺乏顶级联赛的执教经验,但在国安预备队的近两年时间里,斯坦利为球队倾注的战术系统和理念得到了国安青训团队、球员和俱乐部的一致认可。他在更衣室的赛前动员和场边的热情指挥,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此次召回斯坦利,对北京国安来说并非困境之下的一时之策。当初斯坦利以疫情之下希望多陪伴家人为由向国安请辞时,俱乐部管理层就曾竭力挽留,并表示如果未来还有机会合作的话,欢迎他回来继续帮助球队。而在后来,双方也一直保持着顺利的沟通,这也为现在的旧梦重温埋下了伏笔。

自从斯坦利回归后,北京国安俱乐部随即启动了“大一线队”的模式——即一线队和U21梯队统一管理,两支球队的训练时间和方法会更加相似,也会有更多联动,让年轻球员在一线队的带动下得到更好的训练与成长。

每天训练前,斯坦利都会把全队召集起来开一个简单的小会。利用每天这半小时的时间,斯坦利尽力向所有人传递他的训练理念和方法,随后便是一个半小时的高强度训练。

在日常的训练课上,斯坦利最常强调的英文单词便是——“dominate(掌控)”,而在给球员传递战术理念时,他的说法也很明确:“我们要尽力踢出有控制力的足球”。“传球、接球、再传球,再接球,最终去寻找杀死比赛的时机。丢球以后要迅速反抢,团结协作,让对手追在我们身后跑。”

在斯坦利看来,他手下的球员完全有能力踢出这种风格的足球。事实上,这也是他此前在北京国安青训学院执教时力求的发展方向——利用控球和高位压迫来展示统治力,打出快速的攻防转化和富有激情的攻势足球。

【寻求平衡】

在中国球队的训练场,你很难看到一个年轻球员在场上呼喊老球员。年轻球员看到老球员都毕恭毕敬,或许他们的实力和状态更好,但他们“不敢”。

斯坦利和他的团队正在试图改变这一切,“我知道这不会简单,但必须这么做,这并不代表年轻球员对老球员不尊敬。如果老球员只跟他们说,你们还年轻,那他们只会畏首畏尾。老球员应该多跟年轻球员交流,给他们增加自信。”

此前执教国安预备队时,斯坦利曾向队员们发问,“你们想怎样踢?”而队员的答复是,球队怎样踢都是教练的事。“我告诉他们,你们应该学会思考,对足球有自己的了解,学会阅读比赛,而不是等待别人告诉你怎样踢。这也是一个前进的过程,我不想去改变什么文化,但在足球场上,交流真的很重要。”斯坦利说。

2020年初在昆明冬训期间,斯坦利曾跟每个国安预备队球员逐个谈话,探讨如何制定短期目标、赛季目标以及长期目标。之后又通过像企业培训或团建的方法,增强球员的团队意识。那年夏天的一段时间,斯坦利会在每天训练后都对球队的体现进行总结,队员也要参加其中。就像范加尔在阿贾克斯和曼联执教时那样,每个人都能在更衣室各抒己见。

就在那年夏天,斯坦利治下的国安预备队在2020赛季足协杯1/8决赛中以弱胜强,1比0淘汰中甲球队成都蓉城,闯进八强。

如今,作为“大一线队形式”的核心人物,斯坦利几乎每天都会在一线队训练结束后,留下来继续观看U21队伍的训练。不过,关于年轻球员的运用问题,斯坦利却是显得格外谨慎。

“之前在预备队踢球,年轻球员在成长的过程中可以有一些失误,但到了一线队,我对他们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他们需要从青训球员向成熟的一线队球员过渡,包括踢球的方法和速度都要有所改变。他们在青训队显示了能力和天赋,但在一线队的环境下,他们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最近一个多月,除了此前多次进入过首发阵容的乃比江之外,年轻人在斯坦利麾下鲜有出场机会。更令人意外的是,曾被视为重点培养对象并从U21国青队旅欧名单中回归的梁少文,甚至失去了进入大名单的机会。

如何在成绩压力和培养新人之间找到平衡点,大抵是斯坦利之后要着重考虑的事情。

【注入与雕琢】

回到与山东泰山的那场比赛,面对对手在最后阶段人尽皆知的长传冲吊,斯坦利的应对显得过于程式化。

或许更好的选择是,针对4-1-4-1第二个“4”的松动与缓慢进行调整,坚持向对手的进攻前端持续施压与干扰,而不是仅仅换上一名中卫变阵5-4-1,释放出阵型后退进入守势的信号。在球队的赛后总结中,助理教练隋东亮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尽管本赛季没有管理层施加的成绩压力,但斯坦利仍然希望带队获得更好的名次。这不仅关乎球队的士气、球员的成长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更关乎自己的足球哲学能否真正植入到这支处于过渡期的老牌球队。

斯坦利的足球哲学相较于执教生涯起步时并没有太大改变,或许唯一的改变在于,他会根据不同的执教环境和球队的不同进行相应的微调。

“在阿贾克斯时期,我们沿袭克鲁伊夫的足球哲学,通过对时间与空间的了解与切割去掌控比赛。他甚至不需要一个戴着手套上场的门将。一场比赛下来,他根本不会去数门将有多少次扑救,而是要计算门将用脚踢了多少次球。”斯坦利如是说道。

“不管是门将还是中卫,都要参加控球,因为要掌控比赛,就需要更好地控球。现代足球有许多进球都是通过攻防转化找到的时机,因此我的足球哲学也随之产生了一点改变,丢失球权后要就地反抢,无球时也要通过跑动去掌控比赛。我侧重转化速度,也需要有可以控球的球员,只有提高掌控力,才能给跑动的球员赢得时间。”

足球或许并不复杂,但要从中寻找创造性的东西也绝不简单。如果仅从语言表达中去感受,旁人或许能了解斯坦利的足球哲学和执教理念,却很难清晰地体会到让球队实现掌控比赛和提升转化效率的途径与方法。

在一个相对宽泛的准则、结构和系统下,让水流按照纹理流动并汇聚一处依然极具难度——这是细节之重,不仅需要注入,更需要雕琢。

在带领北京国安触底反弹的道路上,斯坦利要面临的关卡或许还有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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